第九十三章攻與守
在陰山關停留的幾天花芷大半時間都在睡覺,然後去宅子里和親人們聊天,說些他們想知道的家人的情況。
走在路上時她知道很多人在打量她,客棧里,每次她下樓的時候總會有一瞬間的安靜,那些眼神或好奇或驚嘆,但沒有惡意。
出來之前她特意找了不少和陰山關有關的書看過,她了解陰山關的地理位置,熟知這裡的地貌,能說出鎮守此地百多年的吳家的名人事迹,甚至還多打聽了一些風土人情,就怕犯著什麼忌諱讓花家更難立足,她是女人,而有些地方是不允許女人踏足的,好在陰山關不在其列。
她也擔心北邊的人不好相處,花家全是些文弱書生,起了衝突怕是要吃盡了虧,可真正到了這裡她才發現自己也犯了人云亦云的錯。
這裡的人確實高大壯實,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也敢光著膀子往身上搓雪,可他們並沒有因為四肢發達就欺壓流放過來的人,相反,他們隱隱還會護著,就好像來了這就是他們的人一樣。
真要說起來其實也是差不多的,但凡流放來了這還能回去繁華之地的少之又少,最終在這裡開枝散葉,在這裡老在這裡死。
大概花家也被歸入其中了吧,花芷心想,可她不會就此認命,絕不會。
即便當今聖上的金口玉言不能改,但是他會死!五十歲,已經是大慶朝國君的平均年齡了,等繼任者上位,總能想到辦法。
她會讓柏林走得很遠很遠,讓新皇能看到他,聽他所請,允他所言。
走出客棧,迎面就是雪白的太陽,身上感覺不到多少熱度,心頭卻像是也照進了日頭一般明亮許多,花芷覺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笑臉都更多了。
「我該返程了。」
顧晏惜並不意外,在這裡已經呆了三天,目的已經達到,以花家的情況花芷是要呆不住了。
「明天?」
「恩。」
「好的。」
花芷看他一眼,終是什麼都沒說,攏了攏大氅往不遠處的宅子走去。
將人送到門口目送她進了屋,顧晏惜轉身離開,他也該做些布置了。
今天是休沐日,便是往日里沒有休沐日的今天也都請了休呆在家裡,這是老太爺要求的。
小一輩的這會都站在院子里,眼光時不時的往大門瞟,待看到花芷進來紛紛和她打招呼,花芷向這些曾經一個月都見不上幾面的兄弟笑笑,走到堂屋門口時厚重的帘子已經被人從里打起。
花柏禮小白楊似的站在那,眼裡閃著光,「長姐。」
「看起來大好了。」花芷進屋,對著一屋子的長輩團團行禮。
花屹正聲音裡帶著喜意,「不止他們幾個大好,就是我的咳嗽都減輕了許多,你帶來的大夫醫術不錯。」
裝沒看到四叔對著她招手的動作,花芷站到父親身邊,「她會在這裡留一段日子,正好可以好好給您調理調理,得斷了病根才行。」
「不一起回去?她在這裡可有去處?」
「這些您無需管,隨她去就是,她身後之人很有身份,她身手也好,應是無人能欺負得了的。」
花屹正是聰明人,當下就明白過來,不再追問。
花平宇終於有機會開口了,矜持的輕咳一聲,淡淡的吩咐,「柏禮,給你長姐搬張椅子來,坐著說話。」
如果只是本家的長輩在花芷是敢坐的,畢竟是家人,沒人會挑她毛病,可今日是所有花家人齊聚一堂,旁枝的長輩也都在場,她哪能和他們平起平坐,正要提醒柏禮搬張小杌子來,就看到庶弟已經拿著一張小杌子放到父親腳邊。
花芷對他笑了笑,花柏禮眼睛更亮了。
例行回答了一遍今天又想到的或者已經問過不止一遍的問題,待大家一時想不到問題時已經是中午了,花芷這時才說出自己的決定,「我打算明日返程。」
屋裡一靜,花平宇下意識就問,「怎麼這麼快?來了也沒幾天。」
「在家的時候擔心你們,出來了又擔心家裡。」花芷自嘲的勾起嘴角,「祖母到底年紀大了,我得回去幫著些。」
「是該回去了,越往後天越冷,吃的苦頭就越大。」花屹正吩咐道:「陳山,你去看看飯菜做得怎麼樣了,加快點速度。」
「是。」
「問了幾天你們也該問完了,吃了飯就散了吧,想要芷兒帶什麼東西回去的都去準備準備,太重的不行。」
眾人齊齊應了。
吃了頓不算熱絡的飯,花芷跟著祖父回了屋。
花屹正指了指棋盤,「來陪祖父下一盤。」
花芷是真正的兩面人,所以她既能寫一手狂草也能寫一手絹秀小楷,棋風亦是可以穩打穩紮的守,亦可以步步緊逼的攻。
以前和祖父下棋她大都是以守為攻,可今日她卻轉了棋風,上手就是雷霆攻勢。
大開大闔的格局,就連陷阱都擺在明面上,避開了這一個卻正好落入另一個,等從這個陷阱里跳出來便發現周圍已經被層層圍堵。
慢了一步進來的花平陽越看越心驚,這樣的芷兒就像開了刃的利劍,鋒利無匹。
父親尚能見招拆招和她旗鼓相當,換成他恐怕已經敗下陣來了。
花屹正也前所未有的認真,每走一步已經想到後面的五步或者十步,他浸**此道數十年,有這個本事不足為奇,可慢慢的他發現芷兒同樣做到了,每每在他下完一步她就已經跟了上來,他的速度有多快她跟得就有多快,當他慢下來的時候她依舊緊緊咬著。
「平了。」看著棋盤上滿滿的黑白子,花平陽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此刻的感覺,芷兒竟然和父親戰了個平手。
花芷額上隱隱見汗,她確實已經盡了全力。
「祖父讓著我。」
「沒有讓你,這就是我平時的水平。」花屹正的視線沒有從棋盤上移開,確切的說他的眼神是落在那條黑色的長龍上,他阻住的那一步非常勉強,隱隱竟有種壓不住的感覺,如果他慢一步已經輸了。
「芷兒,你以前和祖父下棋用了幾成的本事?」
「十成。」花芷摩挲著粗糙的棋盤,有點想念祖父常用的那套入手即溫的棋具,「守勢本就比攻勢難,相比起來我更擅長攻。」
花屹正看著她,笑了,花家現在的情況光是死守可翻不了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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